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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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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啾啾下意識要站起來,被白發大爺給攔住了。看了眼她手裏頭的二胡,白發大爺驚訝道:“這二胡有點年頭了。”

一把好的二胡若是有些年頭,一定是有價值的。但一把劣質的二胡說年頭,多半有要報廢的意味。

“嗯,很多年了。”黃啾啾點頭,這把二胡還是她父母在世時買的,用的是她自己的零花錢。原本黃啾啾父母打算生日時再買把好的二胡,只不過沒有等到那天。

二胡琴桿上面的漆已經斑駁了,還是黃啾啾自己漆了幾次的結果。弓桿還是原來的,但弓毛早換了一次又一次。饒是如此,黃啾啾也還是學不好二胡。

“沒事,挺好。”白發大爺笑瞇瞇地委婉道,“這琴皮換一塊好點,音質能出來很多。”

黃啾啾摸了摸自己的假蛇皮,低頭無意識道:“這個就很好的。”

“能讓我拉拉嗎?”白發大爺試探問道。

“給您。”黃啾啾遞過二胡。

雖然二胡質量堪憂,瀕臨報廢,但到底還是個二胡,在白發大爺手裏一樣拉出成曲的調子。

“你每一拉出一個音符都是對的,就是太生硬。”白發大爺隨便拉了一段剛才黃啾啾拉的調子,“試試哼著拉拉。”

黃啾啾順著他的意思邊哼著調子邊拉,調子哼得好聽正確,二胡卻仍然難聽的很。

白發大爺心中奇怪,這孩子看起來很努力去學二胡,調子也沒錯,怎麽拉出來就是這個樣子?他向來喜歡勤奮的孩子,忍不住耗了一上午在公園,就為了教黃啾啾拉出一段成形的曲調。

……當然最後還是沒成功。

實在教不會,又想不明白為什麽。白發大爺註意力開始往其他地方偏,打聽起黃啾啾。

“嗯,不是定城人,來這裏表演。”黃啾啾握著二胡,一板一眼回答著大爺的問題。

白發大爺起了興趣:“什麽表演?”

“交響樂團,我們在學校裏表演。”黃啾啾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老實道,她眼睛圓圓的,眼球占三分之二,偏生眼白又幹凈的像孩童,看起來總歸有些呆。

聽到交響樂,白發大爺更感興趣了:“哪個學校,今天晚上會有表演嗎?”

“有的,今天晚上是最後一天了,我們明天就要離開定城。”黃啾啾點頭說了學校的名字,接著帶了點自豪,“希月會留下來,她很厲害的,要去定城一個很好的樂團。”

“希月?”白發老人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。

黃啾啾臉上帶著幹凈的笑:“希月是我們團的首席小提琴手,如果您去聽也會喜歡她的。”

白發大爺沒有接她這句話,低頭接通了電話:“知道了,別催,馬上回去。”

掛掉電話,白發大爺笑瞇瞇的:“那晚上我去看你表演,我要先回去吃飯了,家裏老伴催得緊。”

“好,大爺再見。”黃啾啾這些年聽多了類似客套的話,也知道大家不過是客氣一下,並未真正放在心上。

走得匆忙,白發大爺都忘記問黃啾啾在樂團哪個組的,導致晚上去大禮堂時,找了半天,甚至帶起了胸前口袋裏的眼鏡,都沒找到黃啾啾。

“那孩子在哪呢?”同來的老伴坐在旁邊叨嘮著,“都沒看見,是不是找錯了?”

“錯不了!”白發大爺還想繼續說著,臺上已經開始了,兩位只好停止講話。

白發大爺的老伴雖然不是專業的,但經過這麽多年家中老小的熏陶,多少能聽出好壞。

“那姑娘不錯。”大爺的老伴指著黃希月,說著和昨天秦泊一樣的話。

白發大爺皺著眉沒有說話。等到中場休息時,大爺才吐了口氣道:“我看都不行,尤其是那個拉小提琴的。”

旁邊的老伴楞住了:“不是拉得挺好嗎?我看整個樂團就她最出色。”

白發大爺搖頭:“一個團講究和諧,她太突兀了,太急於突出自己。依我看表現最好的是那個敲三角鐵的,可惜看不清人長什麽樣。”

“三角鐵?”老伴笑了一聲,不帶惡意道,“不是打擊組都可以串演麽?而且也沒敲多久。”

“這個團無論哪個曲目都有人出錯,再加上一個急於表現自己的小提琴手,整個樂團簡直是一場災難。”白發大爺說起來眉間都是忍耐之意,“但是敲三角鐵的那個人總是能敲得恰到好處,不出錯不突兀,完美的隱藏在後面。”

“這樣啊,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。”老伴被說服了,現在回想起來,原本是整個交響樂團的表演,但自己的註意力卻全部被首席小提琴手給吸引了,違背了欣賞交響樂的主要性質。

“更難得的是敲三角鐵的那個孩子能清晰分清哪裏出了錯,有段曲子快了好幾個拍,輪到這孩子時故意放慢了速度,好讓接下來的人跟上。說明這孩子對曲子的熟悉程度相當之高。”白發大爺越說越覺得要去後臺見見這位。

沒等去後臺,白發大爺看見了溜過來的黃啾啾,連忙起身去和她打招呼。

“大爺?”黃啾啾眼前一亮,貓著腰往大爺這邊坐下。

“這是我老伴。”白發大爺笑瞇瞇讓了個空位,開始對兩人相互介紹,“這是我今天上午在公園認識的小孩,乖吧?”

“奶奶好。”黃啾啾從旁邊看起來特別優雅的奶奶問了一聲好,尋著位子坐下,雙手貼著膝蓋,標準的小學生坐法,落在兩位老人眼中相當可愛乖巧。

“小孩長得真乖。”銀發奶奶也笑瞇瞇的,還伸手摸了摸黃啾啾頭。

“你剛剛在臺上表演了嗎?”白發大爺問道,“都沒看見你人。”

“在的。”黃啾啾認真點頭,從過大的西裝服口袋掏出三角鐵,“我敲這個的,站在後面,臺下遠了就看不清啦。”

白發大爺一楞,和自己老伴對視一眼才開口:“剛才是你一直在敲這個?”

“是呀。”黃啾啾有些不好意思,忽然想起前幾日聽到臺下小男孩笑她的話,連忙解釋道,“我沒有偷懶的,也不是睡著了,只是、只是三角鐵不用敲那麽多的。”

就差沒講三角鐵在樂團裏是一個小小配角,甚至連配角都稱不上。

“挺好。”白發大爺樂了,“你敲得很好,聽得出來對曲子的熟練程度。”

“你在打擊組,為什麽學二胡?”銀發奶奶疑惑道,今天聽老伴回來說這件事,以為小孩最起碼是弦樂組的。

“我很喜歡二胡的,雖然一直學不會。”黃啾啾低頭揪著手黯然道。

這樣子讓銀發奶奶忽然很心疼,忍不住摸了摸黃啾啾的頭:“樂器自己拉得開心就好,不一定得拉得多好。你三角鐵不是敲得很好?”

“除了三角鐵,你定音鼓會嗎?”白發大爺忽然問道。

黃啾啾茫然擡頭:“會的。”

“我們也算認識了,加個聯系方式吧。”白發大爺話鋒一轉。

“好。”黃啾啾接過大爺的手機,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和名字輸了進去。

銀發奶奶湊了過來,捂嘴笑道:“啾啾?好可愛的名字。”

黃啾啾也笑:“是我媽媽取得,媽媽說我聽見窗外的鳥聲就笑,所以叫啾啾。”

見到了黃啾啾,又見到了敲三角鐵的人,白發大爺對後面的獨奏也沒了興趣,和黃啾啾說了幾句話便帶著老伴離開了。

臺下的插曲沒人看到,黃希月回到房間,帶著解放的意味,直接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了。

明天黃啾啾也要離開定城,不過她的東西少,連一個22寸的行李箱都裝不滿。很快黃希月那邊要她幫自己收拾東西。

“啾啾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,以後你好好跟著樂團,照顧好自己。”黃希月雖然在安慰黃啾啾,眼底卻帶著明顯的喜悅。

“好。”黃啾啾埋頭幫她收拾行李,黃希月有兩個28寸的行李箱。她是樂團的招牌,往常樂團很多男生也願意幫她一起推,並不麻煩。

……

第二天一大早,黃希月便動身往謝易之給的地址去。那是一棟公寓,基本上樂團裏的人都住在那。

“你照顧好自己呀,晚上記得蓋好被子……”黃啾啾幫黃希月將行李箱放進出租車的後備箱後,站在車窗前仔細囑咐著。

“嗯嗯,師傅去這個地方。”黃希月帶著敷衍的意味,隨意點頭,將一張寫了詳細地址的紙條遞給前面的出租車司機。

送走了黃希月,一個小時後,樂團裏的人也拎著行李陸陸續續出了酒店門口,學校安排了大巴車送他們去車站。

指揮多少還是有點不太高興,雖然心裏知道黃希月遲早要走,但這一時半會找不到小提琴手補上。樂團肯定得休整一段時間,而休整的時間都是錢,這樣想著連帶著對黃啾啾都不太有好臉色。

怎麽都姓黃,她就不會拉小提琴?還要來分工資。

指揮想著往常是看在黃希月的面子上,才讓黃啾啾一起跟團的,那些小東西完全可以讓打擊組其他人兼任,還不用多出一份工資,到時候休整期直接把人開掉,忽然心情又好了。

大概半個小時到了車站,黃啾啾將自己行李拎了出來,正打算跟著大家一起檢票進站,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,來點顯示:谷鴻良。

——是在公園認識的白發大爺。

黃啾啾疑惑接通電話:“您好。”

電話那頭傳來大爺爽朗的笑聲:“啾啾,你願不願意留在定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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